外公入院

10月底刚动完手术的外公突然发烧，连夜紧急入院。医生把外公留在护理病房以便观察，大家轮流照顾外公。有的煮粥换尿布，有的帮忙外公抹身体，我也略尽一份绵力。不敢自诩照顾，只能说自己在陪伴外公。如果有需要帮忙，我会想办法帮忙。

陪伴外公的时候碰巧到了傍晚，我看着窗外的夕阳，想起了晚唐李商隐的诗。“夕阳无限好，只是近黄昏”，有点淡淡的悲伤。外公已经到了夕阳时分，最灿烂的年华，已经留给了他的孩子们。

外公大多时候只躺在病床，眼睁睁看着天花板。我尝试跟他聊天，希望可以帮他解闷。可是他保有一贯的沉默，我也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好。问他要不要看音乐，或者看看他喜欢的闽南剧，他都只是说不要。也只好让他安静地休息，告诉他我一直都在旁边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都可以呼唤我。（其实我也做不到什么）

我想起了以前跟他的聊天。他的命运坎坷，父母离世早，他小小年纪就跟着叔父一同出海捕鱼。那时候还会晕船，但为了生计也只能硬撑下去。做渔夫的他一直以来都身体硬朗，即使开了冷气都要脱衣服，一点都不怕冷。曾经像石头那么壮，现在现在却像是风中残烛，连起床都要他人搀扶。吃着饭，手都会在颤抖。

放风筝去

那时候刚出来工作不久，带着表弟表妹们，买了个风筝陪他去放。我们的风筝都飞不高，只有外公的，能够飞到云层里去。他娴熟地拉着线，让风筝顺风而上，一直到大大的风筝，变成云层中的一个点。他说小时候常常跟别人比赛放风筝，还会在风筝上面放上玻璃粉，让自己的风筝能够把对方的风筝给割下来。

几年前老妈子常常为了外公外婆的事情跑上跑下，别人或许不懂，但身为儿子的我都看在眼里。现在老妈子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，我也没有异议，毕竟她辛苦了那么久。过去的事情多提虽然没有太大的意义，但真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。人生苦短，为了自己快乐一些也无可厚非。

现在最辛苦的应该是站在最前线的阿姨们。我是由衷地感激她们，尤其是不怕恶臭帮外公换尿袋的六姨，还有让外公外婆住在自己家里的小姨。相比起她们对外公的爱，我的陪伴或许是最微不足道的。我一直认为，外公外婆的命没有算很好，但最大的福报是有七个女儿。毕竟每个人的爱无法分多寡，大家的表达方式不一样。我相信就算在外地的阿姨表兄弟姐妹也一样，她们的爱并没有因为距离而有所减少。

闭上眼睛的外公打起了呼噜声。护士来帮忙验血糖，在指头上刺了一针拿血，外公没有反应。睡沉了。生老病死苦，外公外婆也剩下最后几年了，如果有时间，我希望能够多点探望他们。不让百年老去之后，才后悔没有多给他们一些陪伴。

让心沉淀。清晰的心才能够看清楚自己。

一切都是最美好的安排。一切安好。

祝福自己。祝福外公外婆。

谢谢你。对不起。请原谅。我爱你。